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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黑驢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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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承恩發現,那小麻煩精最近特別乖巧。

可這個乖巧,並不是他想要的樣子。

他看得出來,現在的乖巧,並不是因為她經歷了那些之後變得懂事了,而是她還害怕,還在恐懼裏沒有出來。

她很粘他,恨不得時時都與他一處。晚上明明是在躺椅上睡下,但半夜時總會偷偷爬到他的床上,睡在他的腳邊。

她很想打聽李吉瑞的情況,卻從未開口問過。應該是怕聽到什麽不好的情況。

她很平靜地與風逸居的姐姐們交流,可卻少了以前的隨性與輕松。

她的臉上也總是帶著淡淡的笑,可笑意卻未達眼底。

最重要的是,她不關不惦記著寫話本了,連看都不看了。

這很不正常。

對於這種情況,身為老父親的江承恩變得有些小心翼翼。

也不是他想要如此,可是那天夜裏該說的已經說的差不多了,他不想再將那件事情翻出來說一說,再試著從小麻煩精那些不好的經歷中找到什麽問題的關鍵,來幫她回到以前的狀態。

他決定另辟途徑。

江承恩拿了些金潛紙丟給梅香詠,“你那字寫的不錯,幫我抄本《文始真經》,我要去送給一個老嬸嬸。”

說完,就又丟了本《文始真經》給她。

“你可得認真點抄。我那老嬸嬸挺挑剔的。”

接了活兒的梅香詠,總算是有個正經事能鎖住她的心神了。

雖然她抄的話本不少,可卻從未抄過經書。不過,她看過的話本中,也有提到過一句這經書不是隨意就可抄的,特別是還要贈與他人的。

為了辦好主子安排的這件事,梅香詠專心看起經文來。

她覺得,得先弄清楚這經文的意境,才能帶著誠心,將其抄好。

細品下來,她卻發現,這經文竟沒她所想的那般枯燥。經文的內容,通過從物到人,從世事到道理,帶給了她一個廣闊無邊的玄意天地。

一遍讀下來,只覺得自己以前對天地的認識過於狹隘。

再讀一遍,只覺得句句話都化成鐘聲回蕩在她腦海。

第三遍再讀之時,覺得這些日子自己雖未出戶,卻眼界更加開闊。

本想再讀一遍,卻被主子催工了。

江承恩也不想催她。可天天看她捧著一本經書不放手,生怕她從中悟出了什麽道法,要剃了頭發去當姑子。

他讓她抄經,只是為了讓她提筆寫字,好讓她看到手中握筆留下的薄繭,想起她曾經的夢想,可不是要她在經文中琢磨出什麽道法緣由的。

梅香詠想著她主子應該是著急要經文送嬸嬸,也未拖延,凈手焚香之後,便開始抄起了經文。

沒過多久,一篇《文始真經》便在金潛紙落墨而成。

梅香詠雙手捧著抄好的經文,便去春暉閣尋她主子了。

她發現這幾日,她主子在躲她。總不讓她在春暉閣裏多待。

不過,她並不在意。

她知道,她主子是為她好。主子還在過問白雲道觀的事,不想讓她再接觸,所以才總是將她趕一邊去。

若主子已經煩了她,那主子是絕對不會允許她半夜爬床的。而且,每天夜裏,她是爬到了主子的腳邊,可是第二天早上醒來,她都是睡在主子的身邊。

江承恩這幾日的確是在處理白雲道觀餘下的那些破事。

之前他在藥鋪那裏鬧得那一出,看到的人可不少。再加上那花了五十萬兩借的那些兵,鬧出的動靜,真是想低調都不行。

更氣人的是,那個算命先生瞎喊的那幾句話,一下就傳開了,讓白雲道觀這邪乎的事情,增添了許多玄幻的色彩。

所以說,現在不僅僅是皇城內,還有周邊州府的百姓,都知道無所事事的賢王世子,替天行道斬了一個妖道。

他和那個算命的,都出名了。

他大侄子見他有了名聲,又還在繼續追查涉案的人,便又打起了他的主意,想給他個一官半職。

他果斷拒絕了。

沒事找事兒,已經是突破了他的底線,他可不想找個官帽子來戴,讓這些事兒都變成他的理所當然不說,還讓他能被禦史臺監管。

雖然拒絕了大侄子,但他還是以繼續幫他辦事為條件,討了一道旨意,幫李吉瑞除了奴籍。

不過關於小麻煩精的情況,他卻沒向大侄子透露。

不論有沒有發生什麽情況,這件事對於小麻煩精來說,都是一個不好的經歷。他想在他的能力範圍內,將她完全隔絕此事之外。

而且小麻煩精是個機靈的,只要她知道了白雲道觀的情況,那肯定能知道她也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,所以現在才會這個樣子。

其實這件事她知道了,也沒什麽大不了的。可江承恩不舍得。

他看得出來,雖然這小丫鬟身份不高,可在梅家受到的照顧並不少。不然不會這樣無憂無慮、沒心沒肺的。

他想將她繼續護著,不讓她發現這世間的險惡與陰暗,就讓她這樣一直明媚下去。

梅香詠一進春暉閣就見到她的美人主子靠在那躺椅上。

與她初見時一樣,還是那般懶散,無趣的模樣。

可與初見時又有些不同。

初見之時,她主子穿著華麗的衣裙,畫著精致的妝容,一臉天下老子第一美,什麽都入不了老子眼的樣子。

現在,她的主子臉上沒有任何妝容,披散的長發和寬大的衣袍,一臉老子就是不打扮,也是天下第一……嗯,又美又俊得雌雄莫辨,誰也別想打老子主意的樣子。

梅香詠被她主子這俊美的氣場深深吸引,再仔細一瞧,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。

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漸熱的原因,她主子將衣袍的裙擺微微撩起,露出了一截筆直的小腿。那小腿上居然密密麻麻地鋪著黑乎乎的毛。

梅香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,捧著經書又走進了些,好看清楚她主子的小腿上,是不是她誤以為的腿毛。

江承恩看著她的傻樣,再順著她的視線看去。發現自己剛剛隨手扯起的褲腳居然忘了放下。

既然已經如此,江承恩也不打算隱瞞了。

只等她問出一句,他便告訴她,自己不是她的美人姐姐,也不是什麽女英雄,而是一個合格的二世祖。

看她還好不好意思半夜爬他的床,還往他懷裏竄。

他已經連著好幾夜都沒睡好了。

梅香詠將經文放在一側的桌上,再走上前,在躺椅邊蹲坐下。

她湊近那黑乎乎的小腿一看,那些腿毛雖然密密麻麻,卻根根分明。

她看了看她主子的臉,又不敢相信地看了看那些腿毛。這些,都是真的麽?

她伸出手指,撥了撥那些腿毛,在隨意選中一根撚了起來,然後用力一拔。

江承恩痛得腿一縮,“你沒吃藥嗎?”

梅香詠還撚著那根看得著毛頭的腿毛,呆呆地回答:“吃了,胥蝶姐姐剛剛讓我喝了一碗。”

江承恩一邊放著褲腿,一邊沒好氣地說:“你拔我腿毛幹什麽?”

“主子,恕我直言。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前的夫君挑剔你的不是,或許不是因為你個子高,也不是因為你的胸太平,而是因為這一腿毛啊。”梅香詠沒敢直說,這黑驢蹄子,別說長在女子身上,就是男子像這般,也是看著不好看的。

想想夜裏夫妻兩人歡好之時,摸到一雙黑驢蹄子,只怕什麽興致也沒了。

江承恩氣得伸手指著她說:“那你有沒有想過,你寫的話本沒人看,並不是因為你構思不好,也不是因為你文筆不行,而是因為你沒有正確的態度和正確的審美。”老子這一腿毛,多爺們啊!

梅香詠想了想,點著頭回應:“是,主子你說的對,是阿旺狹隘了。這世上有男生女相,也有女生男相之人,我不應該帶著偏見來看待這些。而且,更不應該以傳統的外在認識,去衡量一個人是不是值得人愛。”

見她乖巧點頭認錯的模樣,江承恩便不忍再說什麽,更不想主動告訴這個蠢蛋,他是個純爺們兒了。

他倒是要看看,她那話本腦子,到底什麽時候才會想到他是個男人。

他伸出手掌,讓她將抄好的經文遞給他。

“行草?你這經文抄得是不是過於隨意了些。我不是告訴過你,這經文是要送給我那老嬸嬸的。你為何抄得這般不用心?”被拔了腿毛,又被嫌棄了一腿毛的江承恩,心中不悅,語氣中都帶著氣。

見他這般又傲嬌又嫌棄的樣子,梅香詠的心,居然有絲絲欣慰。

她的主子,終於回來了。

這些天,她的主子對她實在是太好了。凡事順著她不說,與她說話也小心翼翼的,生怕觸及了她什麽不好的感受。

她不喜歡看見她主子這般小心的模樣。她的主子,就是那高高在上,什麽都不入眼的傲嬌樣,才是最迷人的。

梅香詠上前蹲坐在江承恩身邊,討好地說:“主子,這你就不知道了吧。在抄經文之前,我可是將這經書,從頭到尾認認真真讀了三遍。我覺得,這經文字句絕麗,意境深遠,若是以小楷抄寫,雖是慎重,但少了道之隨性。所以才用了行草來抄的。你看,這充滿道理的經文,配這隨性的行草,絕不絕。”

江承恩看著她討好賣乖的小模樣,只覺得心中的烏雲一下都散去。

那個總是一邊氣他,一邊討好他的小祖宗,終於回來了。

江承恩本想伸手彈一下她的腦門,卻不知為何手在半路卻微微變了一下,摸上了她的小腦袋。

“絕,你是大月最絕的話本先生。不知話本先生有沒有將知微書院的故事想好?”

梅香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,“那個故事後面該如何推進,我一直沒有好的想法,不知道該怎麽寫下去。”

關於知微書院的故事,其實江承恩也說不出來,自己心中為何有點小期待。

大概是因為一開始這小麻煩精取的名字就是在影射的他,所以他想知道她是如何給他安排之後的人生的。

不過,若是她敢將他和什麽王爺湊到一塊,那他會將她的話本燒了的。

江承恩摸著梅香詠的頭,像撫摸一只小貓一樣:“沒事,不著急,你慢慢想。現在你不知道後邊該怎麽發展,說不準隔些時日你就知道了。”

梅香詠點了點頭,突然眼睛一亮,光對著江承恩道:“主子主子,知微書院的故事,我想了另外一個故事線。”

江承恩看著她眼睛裏閃出的光,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妙的預感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江承恩:是不是我要脫了衣服你才能發現我是個男的?

梅香詠:就算看到你的弟弟,你還是我的美人姐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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